母亲女儿是朋友
俗话说:女儿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。所以,女儿是妈妈的知心朋友一点也不奇怪。可我在前面说到过的女儿,实际上是我的朋友,更确切地说,她是我的一个小同事。家人和非同事的朋友,通常看到的、了解到的是你生活的那一面;而单位同事了解你的是另一面:你对工作的态度和能力,对老板和下级,还有那些与你没有太大关系的人,比如维修工、清洁工等的态度。如果同事成了朋友,彼此之间的了解应该说是更多更全面的。 Ran是个很独立、能吃苦的女孩子,是现在国内独生子女中很难见到的年轻人。她是3年多前随她的老板调入麦大(我所在的大学)而来到我们研究所的。来的时候还不满24岁。因为我们研究所当时只有我一个从中国来的女同志,她自然很亲近我。我当然也很关心她,因为她的确需要有人关心和帮助:她当时仅仅是一个有一年学生签证的人,而且签证很快就要到期了。我记得签证快到期的前几天,她很难过地告诉我,她可能几天后就必须离开这里了。幸运的是,在签证有效的最后一天,她得到了新的签证。去年,她又获得了移民签证(绿卡)。秋天,入读麦大硕士生的申请也顺利的被批准了。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,她真的很能干,一切都靠自己奋斗,在短短的3年半里,做了那么多的事情,走了很多三、四十岁,有着硕士、博士学位的人要走5年,甚至于8年才能走完的路。 记得她刚来几个月后,一天在吃饭的桌子上,她对我说:你将来做我孩子的干妈吧!这不是一句问话,而是直接了当的给我发出的一个“命令”。我笑了笑,点了点头,算是默认了吧。在接下来的那几天,我常被这件事情所困扰。因为,我是一个十分认真的人,别人提出的问题或要求,我一定会从正面回答的。但是她的这个要求对我来说似乎是太大了一点,因为我自己没有生养过孩子,真不知道是否能做个好妈妈。几天后,我告诉了她我可能不行,算了吧。她不但不听,还告诉我她将来一定要3个孩子,而且,要我做她3个孩子的干妈。我的天哪!但是,既然是这样,我也就安下心来了。过了一段时间后,我对她说,你还没有对象呢,那我要等多久呀?这么吧,你做我的女儿好吗?话音刚落,立即就被她给否定了。她说我太年轻,当不了她的妈。此后,我们再也没有提到过这件事。尽管如此,我能感觉到她对我很好。去年她去波士顿开学术会议,回来时给我买来一件套头的衣服,说是很新潮的,让我别穿那些老得掉牙、土得掉渣儿的衣服了。可我一看,这怎么穿呀,领子都快开的胸口上去了。为了让她高兴我把衣服套在衬衫的外面穿,嘿,这还真是这边年轻姑娘的穿法呢! 随着生活和学习稳定下来,Ran有了男朋友。打那时开始,她和我就更加亲近了。几乎每天她都会来找我,要把心里话讲给我听。周末有时还要给我写上几个Email,她说她希望我能给她一些建议。可我开门见山的告诉她,我在婚姻上是个失败者,我不愿意误导你。但我愿意是个听众,你只管说就是了,如果有什么事我认为不合适,我会告诉你的。说是这么说,可我总会顺口说出一些让现代年轻人认为是很奇怪的话。久而久之,她对我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。她是这样来概括我的:“你生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,怎么对周围的事情一点也不了解呀,都白活了!”是的,我想她说的可能是对的。 今年3月6日(星期天)大概10点左右,我正在家里的楼下做事,突然电话铃响了起来。等我跑上来后,只听到了她的留言。几分钟后她又打来了电话。她说:“你别紧张,不是什么大事”。我一听就急了,催她快说。她又重复了一遍:“你别紧张。我昨晚上被车撞了”。我问她在哪里,她告诉我她在家里,没有大事。我问她去医院了没有,她说没去。我说我马上就到,然后我们去医院,必须马上去医院!那几天接二连三的下大雪,因为是周末,地上的雪没有被很好的清除,全变成了冰,所以我没敢开车,而是乘车去她那里的。好在医院离她的住处不远,我们到达的时候大概已经是11点半了。在急诊室漫长的等待中,她先告诉我了她被车撞的详细过程,接着我看了她的伤,心里知道大概要和医生说些什么,然后我和她聊天,尽量说些轻松的事,好让她不要太紧张。终于她被叫了进去,可我不能跟进去,我在外面坐着,就像个被绑在热锅盖上的蚂蚁,干着急,动弹不得。怕她不知道那些医学词汇,说不清楚。大概20分钟以后,她出来把我带了进去。这时护士走了过来,看了看我,然后对她说:“你妈妈可以留在这里”。医生来问病史和查体,去X-光室照片子我都一直陪着她,好在没有骨折,也没有气胸等大问题。照片子的技师也误认为我是她的妈妈。第二天在研究所里,她把车祸和看病的整个过程讲给同事们听,尤其是说到那两个护士把我当成她的母亲时,她冲着我使劲的乐,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,但我心里很高兴。 这几年她至少对我说过三次:我将来不可能留在你的身边,我有我的生活,还要去闯自己的事业,而且我还有我的父母。我说,是呀是呀,这我知道。每次说这样的话的时候,她都直愣愣的看着我,而我每次都不敢看她,我知道我已经舍不得她离开了,怕自己掩饰不住内心的那种哀伤。但我清楚,就像孩子长大总要离开家,朋友再亲密也有一天会说再见一样。这是自然规律,生活本来就是这样!我对Ran并没能像母亲对孩子那样牵肠挂肚、那样疼爱,我对她更像是朋友,或者用她的话说,是个“好姐姐”。她给我写Email时,总叫我“好姐姐”,我知道这是她想在我面前撒撒娇。一个远离父母的女孩子,是需要偶尔撒一撒娇的。 Ran非常聪明,而且很风趣。她会画画,会跳舞,歌儿唱出来就像歌星唱的一样,非常有韵味有乐感,很动听。还有,她饭做得也非常好吃!但在这里,我要悄悄地现一现她的“丑”。今年我过生日,研究所里有三个学生要为我烤蛋糕(所里每个人过生都有别人为Ta做蛋糕),最后Ran争得“制作权”。因为我忙她也忙,最后生日都过了22天才吃成这个蛋糕。头一天晚上她忙坏了,可是蛋糕“不争气”,面没发起来,是两块硬硬的“饼”。她调的“Icing”(糖霜)也没调成,仍然像奶油一样。但是头天晚上她已向所里的同事们发出了邀请吃蛋糕的Email,那怎么办呀?第二天早上她不得不再发一个加以说明。Email是这样写的(这是中文译文):“我非常对不起大家,蛋糕烤出来像岩石一样坚硬,如果有谁仍有兴趣,请做好看牙医的准备!”她心里很沮丧,我赶快到厨房去帮她,我一边洗草莓,一边看着她把Icing往那两块摞在一起的黄黄的蛋糕(饼)上抹,这哪里是糖霜呀,白白的黏黏的,就像猪油(不好意思说这样的“坏话”,嘿嘿)!我很想好好地安慰她几句,想说点什么话让她高兴一下。我说:“我看你现在做蛋糕的样子,突然联想起点什么,你知道是什么吗?”她命令我:“快说”。我说:“你的动作很像是在往泥巴墙上糊泥子”。你说我这叫说的啥话?该挨打不是?听后她委屈的直嚷嚷。我赶快向她赔礼道歉赔不是。其实,所里的同事们都很友善,全都来吃蛋糕了,而且,大家都说味道很好! |